第9章 乖,我送你下地狱
车子不久停在一座荒凉的庄园前,帝髯开门下了车。
扶竹被帝髯捧在手心,他东张西望,对面前这个新地图充满好奇。
帝髯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推开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庄园内部与院子的荒凉截然相反,庄园大厅干净整洁,灯火通明。装饰偏向古风,大厅的中央摆放了一座奇怪的黑色雕像。
它青面獠牙,身下盘坐的腿与玄色的衣袍融为一体,手指长着尖利的指甲,张着血盆大口怒目圆睁,以一种后背拱起的攻击姿势正朝着大门口。
扶竹瞪着小豆眼瞅了许久,才在帝髯的解释下知道是阎王爷雕像。
人间的阎王爷本就没有固定形态,人类心中是什么形象便是什么形象。只是就算见过百态的扶竹也不禁感叹,这么诡异凶煞的倒是头一回见。
仿佛屋主人将雕像摆在大厅不是为了祭拜或者驱散邪祟,而是为了恐吓来者。
帝髯带着扶竹穿过长廊,来到一间吵闹的房间前,里面传来模糊的争论声。
“你不是答应过事成之后把锁魂玉给我吗?你言而无信!”
“你自己贪得无厌……够了!滚出去!”
……
帝髯推开门,与一同准备出来的杜训相撞。
杜训看见帝髯神色惊慌,脸上不由自主冒出虚汗,当瞥到帝髯胳膊时,眼里浮上几丝疑惑,但身后帝老爷子的驱逐声仍在响起,于是他甩了甩衣袖,绕过帝髯艴然离去。
“爷爷,我来了。”帝髯不动声色地将扶竹往袖子里藏了藏,关上门朝老人走去。
榻上的老人已到耄耋之年,他眼睛浑浊,看见帝髯撑起腐朽的身体准备前去迎接。
“您还是躺着吧。”两榻中间摆放了一个木色长桌,桌上放着几盘点心。帝髯撚了块糕点给扶竹抱着,然后将他送进桌低藏着。
抱着点心的扶竹冷着小脸,手上下用力甩了甩,不认为自己一个泥塑可以吃这种东西。
他左顾右盼,发现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落款是帝庆槡。
他瞥向榻上的老人。
从扶竹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侧脸,但是那浓烈的死亡气息像是大浪般奔腾着向他袭来。
连死人都没有如此强烈的死气。
帝庆槡眼睛觑起,拉过帝髯的手嘘寒问暖道:“这几天身体好点了没?咳咳,可不要因为工作误了身体啊。”
“我明白。”帝髯没什么表情,淡淡说,“杜道长找爷爷做什么?”
帝庆槡嘴唇扯了扯,满是沟壑的脸上滑过不悦:“他惦记我给你的玉坠,那玉坠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他惦记什么不好偏偏惦记这个……咳咳……”
“您别生气。”帝髯面不改色地抽回手,他取出口袋里的玉坠,低眉说,“我今天来是想向爷爷请教些事。”
“什么事?”
帝髯手指无意地摩挲玉坠,擡头说:“我想知道引魂人是什么样的存在。”
桌底的扶竹愣住,惊得糕点差点掉到地上。
帝庆槡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额头的皱纹紧紧挨在一起,眼底闪过愕然,语气不自觉地拔高,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帝髯漫不经心地笑笑,又撚了块点心递给扶竹抱着,说:“我只是偶然听闻亡魂前往地府时都由引魂人引路,所以……”
“一定是杜训告诉你的吧,引魂人啊……”帝庆槡打断帝髯,提起引魂人三字,他脸上诡异地滑过眷恋,“走百路,引万鬼,铃铛响起之时,便是他来找你索命之日……”
他的嘴角勾出自嘲的弧度,身体往后倾,幽幽说:“髯儿,你可得躲着点他。”
帝髯盯着帝庆槡,他已经习惯老爷子的神经质,所以面无表情问:“为何?”
帝庆槡站起身,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帝髯,一字一顿说:“因为他来找你索命了!”
他的话刚说完,一道惊雷落下。饶算再镇定的帝髯,心中也忍不住一惊。
“下雨了。”帝庆槡拉开窗帘,望着窗外连成丝线的雨珠感叹,“青瓦长忆旧时雨 ,朱伞深巷无故人。故人故人,到头来,只有我孤身一人。”
帝髯随之起身。外面大雨滂沱,黑云压迫大地,轰鸣的闪电穿过云霄,留下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