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庄园案（23）
工藤新一回过神来的时候，青山老师那边的单方面凌虐已经彻底结束了。
刚刚耀武扬威甚至有些让他狼狈到难以反抗的邪教徒、杀人犯兼案件主谋此时满身是血地瘫在地上，如果不是四肢时不时微妙地抽搐两下，工藤新一都要怀疑是不是这人已经断了气。
一种难以言喻的颓丧感从心头莫名其妙地升了起来，但还没等他再瞎想些什么，一只温凉的大手就已经压在了他的脑袋上。
硝烟、血液、灰尘连带着雪夜的冷冽风寒气息灌入鼻腔，工藤新一打了个喷嚏，
“喂喂，好歹把手擦一下吧，黏糊糊得怪难受的。”他别别扭扭地嘟囔。
“哟，我看你这滚得满头满脸泥水的好像也没好多少啊。”金发女人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混不吝地在自己本已经沾满灰尘与血迹的衬衣上抹了一把，然后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随即，这个高大的身影微微弯下身来，扯下她身上为数不多还算干净的一块衬衣布料，摁住他腿上的伤口、干净利落地打了个止血结。
“好了，小侦探。”她直起身，牵起了他的手、领着他往迷宫外面走，将背后的所有污秽与乱象抛在脑后。
只是边走女人还状似颇为无可奈何地叹着气，“只能再委屈你坚持一下了，谁让你这阵子又圆润了那么大一圈儿——，”
哈？
工藤新一眨了眨眼，在感受到行走时左腿的痛感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在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放他这个腿步中弹的伤员自己下地行走这事。
他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像往常那样回两嘴，好来解释绝对不是他近日沉迷铃木庄园厨师手艺而没控制住食量的原因，但话刚从喉管涌到舌尖就停在了那里。
是啊，为什么会放他一个人慢吞吞地走？按照平时这个恶劣的家伙的性子，不是早该一手一个小朋友地拎着他们冲出去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工藤新一下意识地把视线往下移动了一些——，
先映入眼帘的是他刚刚受伤的那条腿，他今天还穿着这几日常穿的小西装，此时左腿的上半部分惨不忍睹地给撕裂了一个大口子，淡淡的血色随着行走间逐渐染上了青山老师刚给他打上的那个止血结。
他本不该在这种时候让腿部继续受力并进行运动，尤其是他们这个地方距离迷宫出口最起码还要徒步半个多小时。
工藤新一困惑地眨眨眼，往青山老师的方向看去。
女人今天的穿着其实和平时也差不了多少，裁了一半的衬衣袖子向上挽起，露出结实且布满疤痕的小麦色手臂，双看起来很结实耐用的马丁靴。
这条深色的裤子外面并没什么撕裂的痕迹，只是此时貌似蹭了些什么雪水还是灰尘，靠近小腿的地方有一块儿的颜色尤其地暗沉。
工藤新一还勾着脑袋还想要低头细看，眼前就多了一只扣住脑袋的大手。
青山老师的手掌干燥而有力，只是温度好像不像平时那样暖和。
“瞎看什么呢？腿不疼了？”
金发教师恶劣地摧残了一把他的脑袋，干脆转拉为揽，伸出胳膊将他大半的体重都分担了出去。
工藤新一直觉有什么东西被他漏了过去，可那一瞬间的感觉太过快速，而眼前这个老混蛋笑得又太过熟练。
所以他并没有发现，雪地上一大一小的两串脚印，大的那个染上了血色，每踏一步都是鲜红一片。
在往出口走去的路上，工藤新一还是忍不住问起这次案件的细节来。
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推测，但因为这次案件比较特殊，事情的全貌还是需要和青山老师一道补全。
况且他是真的很好奇，在他们一行受药物控制的人被引入迷宫之后宴会厅内又发生了点儿什么，以及小兰和其他人又怎么样了。
他是这么想的，就也把同样的问题问出了口，青山老师此时谈性很浓，原本一句正经话里面要带三句调侃的恶劣习惯也淡了些，解释得很是仔细。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啧，解决完你们这伙儿麻烦家伙我当然是又折回宴会厅去了，武田这家伙鸡贼的很，我没在他身上找到什么‘中和剂’就干脆去厨房看看警官们的状况。”
金发教师兼前任警校教官捋了一把遮住额头的碎发，嘟囔着回去该理个头，把晚上的所有惊心动魄讲得轻描淡写，
“刚开始没找到，服务人员和警员们都失踪了。在那时候我就感觉到大概一开始是想岔了，这伙儿人图谋不小，三十六个服务人员估计没什么自己人，警队那边也够呛，不过真板警视我之前是认识的，总归她的手底下还不至于全军覆没。”
她说到这里勾了勾唇角，平时恶劣又漠然的眉眼间都透出种松快，
“我运气不错，那群家伙也有点儿蠢。”
“大概是为了逃亡时能有个筹码，这群人并没有把警员们都杀死了事，而是靠数量伏击制伏他们之后把人藏到了地下的密道里，打算等收拾好东西就顺着管道撤走。”
“那之后你把密道里的人都给抓了？”工藤新一皱着眉头问，
“那我这边呢？我知道进藤叶子可能有问题，但还是想不出他们这伙人到底是要干些什么。总之肯定不全是为了铃木庄园的财产来的，毕竟哪怕劫走了这房子里全部的东西，也不过只是铃木集团账目上的一个零头，更何况这次来的宾客分量都不低，我很难相信他们没点儿别的企图。”
“关于这方面我有一点猜测，但具体情况恐怕还得继续往下挖。目前来看，表面上联系最为紧密的反倒是那个三谷如死前宣传的‘千八百比丘鲮鱼神教’。”
青山老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伸手从口袋里掏了掏，把一个透明证物袋掏了出来递到了他眼前。
工藤新一接过袋子，里面是一张一角沾了血迹的硬质名片，外观看起来跟早上审讯三谷如的时候对方塞给他们的那张一样。
他低头细看，名片主体依旧是纯白色的，从材质上来也不出奇，正面印刷的信息依旧极其简练，除了“千八百比丘领域神教”这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外再无其它，甚至连个排版的分割线都没有。
他早上其实已经观察过这张传教用途的名片了，整个都是相似的纯白极简风，知道它背面也是空白一片。但看着青山老师的目光，工藤新一下还是意识把证物袋连带着卡片翻去反面——，
从名片一角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的血迹开始向外蜿蜒出一条细长的血线，最终在名片的背后清晰地勾勒出了一个诡秘且血腥的图案——，
一只正在摆尾的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