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庄园案(间章)
【你从一片疼痛中醒来。】
繁杂的梦境幻象潮水一样褪去,意识迅速回笼。你没急着睁开眼睛,而是下意识侧耳倾听,在感受到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常后,才缩回放在战术匕首上的手指。
你缓慢地睁开眼,在沉默中翻身起来,靠床坐好,然后取出桌上的纱布并绷带,给晾了一晚的伤口清理、上药,再绑好。
算起来,这伤是你在上次任务时,为了捞某个倒霉公安的遗留问题。
伤口在右侧小腿外侧靠近腿肚子的地方,子弹险而又幸运地从胫骨和腓骨的间隙穿了过去,除了骨头中间多了个眼儿外,还是给你留了些现在活蹦乱跳的权利。
你换好药,试了试绷带的松紧以避免影响行动能力,站起身拉开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
白色的天光倾泻而下,纷纷扬扬的细雪从一片虚白的光晕里洒下,又回归一片虚白,就像是要落进你眼睛里。
你轻轻呼出口气,面前明净富丽的巴洛克落地花窗玻璃转瞬间拢上一层白色的雾气,辨不清面目。
你想起自己此时正在铃木庄园度假。
至于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地方
故事还是要说回到度假前的一段时间,甚至回到一个多月前的日卖电视台的爆炸案的时候。
聚餐在伊达航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的催促下彻底结束了,青年接起电话、应了两句,再挂断的时候就写了满脸歉意地转过头来:
“抱歉,我得先走一步了。米花医院那边看守犯人的警员说人已经醒了,如果没问题的话要开始初步审讯。”
“对了,旁边有爆处组的长官托我喊上你俩小子回去汇报。”他说着,拎上了旁边两个大喊着不情愿的小混蛋。
“欸?这就要回了吗?”
“切、这劳什子爱谁汇报谁汇报去。”
你静静地瞧着在某卷毛和半长发的哀嚎与骂骂咧咧中,几人还是利落地收拾起碗筷,互相拥抱道别。
“保重。”
“注意安全。”
“小心被教官骂!”
“嘿,看着点她。”
“知道了,会的。”
身着警服、机动队防暴服与便装的青年人们在并不能算伤感的气氛里拍着对方的肩膀,哼笑着在楼梯岔口分别。
然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拐入了楼后的小门,伊达航他们又走回了前面的大道。
他们相携消失在不同的地方。
嗡嗡滴,两短一长,手机振动三下,
你打开手机,加了密的名字下方弹出一则加了密的信息:
[目标濒死、速归。]
哦,也到了你道别的时候。
你敛下眉峰,伸手把手机塞入口袋,擡腿一撑就顺着三层院子纵身一跃,翻出了墙外。
另一边,街角不远的某几只青年正和背着书包蹦跳着跑来的少女们弯下身打着招呼,带着雪花的冰寒都吹不散的生机与热烈。
“今天上午的米花町的炸弹是我拆的欸!”
“切——卷毛大叔!”
你转过头,也看到更远处,金发公安和猫眼的同伴正从另一侧偏僻而不起眼的巷道中走出来。
他们环视四周,互相交谈两句,一触即离,警惕而干练。
风大了些,衔来他们压低了的只言片语。
“酒吧……琴酒……接头地点…”
“枪支下次汇报…菅原龙一……”
一街之隔,宛如天堑。
可今天,光与影的界限似乎在铺天盖地的白色里,都变得模糊起来。
你摇了摇头。
有调皮的细雪趁此机会顺着领口灌入脖子,带来一片潮湿与寒凉。
你竖起风衣的衣领,往公安的任务点行去。
公安的秘密基地的具体地点以及到达方法在此便不多做赘述,当你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把守森严的独立病房,和病床上躺着的、因为被打中了脖子而只能切开喉咙做了插管的倒霉蛋任务目标仓田雄。
“你来了,青山。”
见你来了,正墙一般矗立在病床旁边,显得煞气逼人的独眼管理官微微朝你点头致意,房间侧面背着手站在那里的几名值守公安也点了点头。
这个名叫黑田兵卫的、两年前被你亲自从战区某座军事基地扛出来的家伙至今仍是一笔烂账,不过之后总有能讲到的时候。
你朝人点头略作示意,然后大跨步来到病床边。
你们这次行动要保护的台长是个颇有些富态的中年人,头发秃得没剩几根,有张被酒色掏空了的脸。
而此时,一直半眯着眼睛似乎在养神的男人一见到你,眼珠子骤然就瞪得溜圆,你看见这人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阵儿,脸上一瞬间露出的表情是恐惧中又夹杂着些……愧疚?
“滴滴滴滴——”
心跳监测仪器开始疯狂地报起警来,男人张开嘴,发出一连串像是僵尸说话了的“嗬哧嗬哧”的声音,急迫地想要说些什么,
“噗”的一声,男人喉管处插管用的白色塑料管溅上了一抹血花,监测仪器的报警声更加刺耳了。
戴着大口罩的公安医护人员蜂拥而上,受过特殊培训的他们面无表情,冷静且迅速地给人疏通了气道。
你挑了挑眉头。
你并不记得自己曾见到过这个中年人,但看反应,这个名叫仓田雄的日卖电视台高管无疑是认识你这张脸。
这很有意思,要知道哪怕你的名气虽然在地下世界被传了许久,可一个照面就能立马认出你这张脸的人可并不多见。
要么他是你曾打包清理过的无数批家伙中的一条漏网之鱼,要么就是他现在正打算些什么坏事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不过你现在可没心情去进行一场时间跨度长达十六年的审判。
呵。
你静静地看着医护人员做好紧急处理,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拿键入设备来。”
“是。”